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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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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半夏小說獨家首發)

林恩筱一手扶在車門上, 再次回了頭來,看說出這話的人。他身上只有件黑深深的襯衫,而她身上穿著風衣也有些抗不住冷了。

風吹的他襯衫的布料往身體上貼, 他左手肘處略鼓,那裏應該包著紗布。在醫院裏時他披著外套,袖子沒有放下,她看得清。

她將視線從他身上擡起, 驀地四目相接,他那種看人的眼神一點也不像他, 不像她曾經所認識的那個男人, 那個硬的無物能傷的男人。

他這種眼神叫她不舒服, 讓她害怕, 她迅速垂下眼去,“愛莫能助!無論你內心的真實想法是什麽。”

林恩筱彎了下唇,是禮貌而淺淡的一笑, 是無愛無恨的一笑。

她轉身。

“我不會放手。”胳膊被握住, 林恩筱心上一驚,垂眼看扣著她手臂的手,那手掌上纏著沙布,這讓她不忍拖拽,她真是不明白這個一向金貴的人怎麽就傷成了這樣!

林恩筱沈下一口氣,“風太大了,你回去。”她溫和的將自己的胳膊從他手掌中一點點抽走,他也配合的松了手, 並沒有像從前一樣對她無禮。

“筱筱,至少,至少別這麽快走進別人懷裏!”

林恩筱已經上了車, 對這最後的囑咐似聞未聞,車門關上,車裏暖和的空氣將她包裹。車駛上道路,她從反光鏡裏看,他沒有追來,他會回去的。

她收回視線,腳下用力,車飛快的駛離。

很快回到家裏,林恩筱第一件事便是退去衣衫,進了浴室,打開熱水,澆遍身體。

車上的空調哄暖了她的身體,卻哄不暖她的心臟。

她說不清傅荀從醫院追著她出來時,她明白了他會對駱之辰出手的原因是何種感受。這個被她裝在心裏十二年之久的男人,可笑的在離婚一年多後才為她爭風吃醋。

更可笑的是,從他嘴裏說出的愛,經曾她求也求不到的愛,都是在時機和關系已經不覆存在的時候!

浴室裏霧氣升騰,熱水從頭頂落下,林恩筱手滑過被水淋的像水草一樣光滑的頭發。她想到剛回江城不久的那個晚上,和姜婭一幫人約會,她在花園裏接電話,昏暗裏她撞進他懷裏,他對她說的再見。

她想到在雙城的小城上,他說不見面,那些覆婚的夫妻又是怎麽一會事。

想到那晚在觀光車上,他的手摁著她的頭,伏在他的腿上,聞到的屬於他的氣味。

在熱水的籠罩下,林恩筱甩了甩頭,水珠濺的四處飛散。

她高高的仰起下巴來,用額頭去承了熱水的沖涮,水流在高高的鼻梁上被分開,從兩邊滑下臉頰。

熱水沖散了一切不必要的思想。和那個人的日子她早嘗的夠夠的了,正所謂好馬不吃回頭草,因為是酸還是苦再清楚不過,那又苦又澀的滋味早嘗的夠夠的了。

一大早,不用去臺裏,林恩筱出門運動回來就回了書房,剛拿出昨天從臺裏拿回的資料,樓下門鈴聲響起。

這次的受訪嘉賓是一位歌曲制作人,他的每一首歌曲細細嚼來,都是一首美妙的詩,他的名字出現在很多很多的金典曲目之後,他所作出的歌曲為大家所熟知,但是這個人,卻沒有多少人認識,即便他曾經做過演員。

一個在演員道路上摸爬滾打多年毫無成就的人,卻在制作歌曲的道路上默默走上了巔峰。五十多歲,就活的讓人懷念的一個幕後金曲制作人。

他有著怎麽不可思議的傳奇故事,她也很想知道。

“叮咚……叮咚……”

林恩筱掀了掀眉毛,放下資料。劉女士向來不會在這個時間打擾,這是換時間了?

下樓,腳上的拖鞋在地上踏出聲音,門上的門鈴聲止了。

林恩筱手指握上門把手,展了個親切的笑,準備迎接門外那位熱情的家政阿姨,抑或劉女士本尊。

門向內拉開,空氣的猛然流動,掀的她臉側沒能綁的徹底的發絲一揚,門口卻是一張出乎意料的臉。

“筱筱。”門口的人溫和出聲,嗓音低沈。

笑,僵在臉上,慢慢收回。

白天,雖然天氣不太好,但一切都看的再清楚不過。門前的人臉色很差,額上的紗布讓人看了不免心跳加快,下意識去猜測紗布下的傷。

一個食盒遞向前,“吃早餐了,”

林恩筱將落在那紗布,落在那凜冽卻不冷的眼睛上的視線垂下,傅荀右手握著一個食盒遞在她面前。

她該對有太多不好回憶的前夫關上門,但她大概不該將一個渾身是傷的人關在門外。

“我,已經吃過了。”她面無表情的禮貌一彎唇。

“那我明天早點。”他垂下手去。

林恩筱:“……”

一束花代替了食盒出現在眼前,一股清冷的香氣躥入鼻腔。他左手舉著花,胳膊打的直直的,動作有些怪,她想起昨晚在醫院看到的畫面,眼睛看了看他的手肘,那兒也有傷。

視線收回。“抱歉”林恩筱搖了搖頭,表示不收,“昨天晚上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清楚?”

“我不會放手,我是這麽回答的。”花從眼前消失。林恩筱這刻不收,等會兒也不會收,他大概理會得,便垂下了手去。

傅荀一邊手上是食盒,一邊手上是花。

林恩筱看的皺眉。如果不是大清早,如果這個男人不是渾身帶傷,她簡直會懷疑他是又喝醉了,從昨晚醉到現在還未清醒,盡幹他本不該幹的事,也不像他會幹的事。

“我從現在開始彌補你。” 他突然認真的說。

林恩筱不知道他的所謂不放手意味著什麽,但是沒猜到他會說這樣的話。

她一言不發,看著眼前的人,雖然身體狀態欠佳,下巴好像也沒有刮,但西裝整潔如常,眉目依舊英俊不凡。他的形象,不只形象,他這個人,做那麽多讓人敬佩之事的人,真是不該做出這種於他格格不入的行為。

他英氣的眉毛輕動,“我知道你不可能輕易接受,”他高高的俯視她,言語略顯卑微,氣勢卻仍夾雜著他慣常的正氣凜然,“但是,我不放手,絕不放手。”

林恩筱垂下眼睛,眉心微蹙,對這種莫名其妙的交際,無可奈何得很。

“通常在締結婚姻前,會有戀愛,會有了解。我重新來過,從第一步開始。你什麽也不需要做,就像結婚初始的我。你一廂情願的討好我,不需要回報的照料我,現在讓我來做這一切。”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他的聲音響在頭頂,林恩筱垂著眼睛不太願意看這樣的他,視線裏是門廊外的一盆小花,她擡了一只手,捂在額頭,“不需要,我不需要!”她打斷了他這種紆尊降貴,但十分霸道的莫名其妙的自作主張。

“昨晚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一切好的壞的都翻篇了,翻篇了!是你要向我討責任,我才說了那堆我早不介意了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你別再說了,回去。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失陪了。”林恩筱後退了一步,進了屋,關門前她最後看了他一眼,一張冷峻的面孔竟現了幾分可憐樣,這讓林恩筱心上一揪。

這一點也不像他。

“你是個該朝前看的人,而不是在某個人面前遭受難堪。你不該遭受難堪!何必要自討苦吃?你該照顧好自己!”林恩筱對門外的人彎了彎唇,禮貌但絕對疏離。

門關上,便真是關上了,林恩筱轉身便上了樓,穿著拖鞋也走的利落。

“莫名其妙!”她用這種帶著點憤怒的話來為這場不知該如何定議的奇怪談話下結論。

她不會去管門外的人如何了。對他,她是有幾分敬意的,因為扶貧的事,但是這份敬意,絕不會超過她自我保護的心。

好不容易放棄臉面,讓父親替她斬斷的亂麻,如何也不值得再攪纏上身。

回了房間重新拾起資料,她拿出耳機,插上電腦,一邊聽受訪者寫的歌曲,一邊看資料,紙張被翻的脆響,這次總算不用上山下鄉,采訪地點在海城,繁華的城市。

采訪時間已經迫在眉睫,正好使她不敢分心,思想充實了便不會為了些虛幻的東西分神,苦惱。

音樂灌入耳朵,資料看下來,思想踏進新的事物,這是最好的忘記周遭的方式。

樓下,傅荀在門外站了許久,又在臺階上坐了許久。

一束被拒收的花和一份被拒收的早餐放在身旁,陪伴著他一個被拒絕的人。

最後,他留下了那束花離開。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一通電話將林恩筱拽出安寧的世界。

是林恩卓來的電話,她接通,林恩卓卻是要她看看微信,他在微信上發了東西給她。林恩筱掛斷電話,打開微信,找到林恩卓,聊天窗口中有一張圖片,她打開,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標題:保證書。

林恩筱將圖片放大,細細看來,卻是那個向林恩卓索要一千萬的女人向他寫的保證書。

保證書中那女人將她如何趁人不備,在林恩卓的酒裏下藥,設法支開同事,夥同男友將林恩卓帶走,送進酒店,後來在何處做了一份虛假的孕檢報告,找上林恩卓,企圖訛詐。

而事實林恩卓被下藥後,昏睡了一整夜,根本沒有碰她的可能,孩子當然也不可能是他的,她現在人已經離開江城,保證再不出現,特留書面文件一份為據,以茲遵守。

看完,林恩筱立刻撥通了林恩卓的電話,問他真假。

林恩卓興奮異常,告訴她這份保證書是以信件的方式寄到公司的,那女人也特意打了電話求他原諒,求他大人大量不要追究她的責任,說這輩子絕不會再出現在江城。

林恩筱心上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她對如此荒唐的事簡直無話可說,真是啞口無言。最後斥責了林恩卓一句,“你怎麽這麽糊塗。”便將電話掛斷了。

電話的這頭,林恩卓對林恩筱的責怪也啞口無言。遇上這種事,林恩筱不方便說什麽,因為他是兄長。而林恩卓同樣無顏解釋,對自己的妹妹這樣的事如何說得出口。

這件事為什麽會發展到如此地步,因為他自己的心虛。

梁薇因為產後身體原因他一直不能碰她,又因為精神原因他又必須比以往更加愛護她,梁薇每夜在他懷裏睡覺,要是他敢推開她,半夜她也會哭醒。

產後抑郁癥倒談不上,但因為生產而產生的心裏問題確實存在,並且影響著梁薇看待問題的方式。

梁薇精神敏感,他只能哄著她。但是他是個男人,他不是聖人!不能碰,遠著點倒也無所謂,而他得摟著她,還要心無雜念,聞著她的味道,懷裏是她柔軟如水的身體,卻碰不得,他懷疑自己那段時間才是真得了產後抑郁癥。

所以那天早上在一個陌生女人身旁醒來,他如何敢斷定自己沒有酒後亂性,看著滿地的衣物,如何敢篤定的與那個女人叫板,讓她生下來一驗正身。

心虛太過,便沒有底氣,沒了底氣便方寸大亂。

他既要應付公司的一堆事,要應付精神緊繃的梁薇,要應付那個張口就要一千萬的女人,還要面對自己心底的心虛與愧疚,這一系列的事,他無人可訴,他做賊一樣挖東補西,還做的處處不是人,父親對他不滿意,梁薇懷疑他出軌,看著那女人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一切都逼的他喘不過氣,他沒有可信任的人能分如此私人的憂,多一個人知道,只恐節外生枝。

他將一切藏著掖著,贖罪也好,劫難也罷,他一心只想瞞著所有人,挪出一千萬,了這殘局,壓根沒想過,這一場,竟然還能是這樣有預謀、有組織的局。

現在這個女人遠走高飛了,一通電話打來也是個虛擬號碼,查無可查!也不知道她突然坦白的原由。

林恩卓只能在心裏大罵:FUCK!

林恩筱掛了電話,心情激蕩的事情也做不下去了。她離開書桌走到窗戶邊,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她心裏卻無比的敞亮。

她回頭,離開書房,進了房間,扯掉頭繩,豐盈的頭發披散開來,手指順了順微卷的發尾,它們便成漩渦樣松松的落在鎖骨下。

她拎了件石竹色薄毛呢外套穿了便下了樓,直接進了車庫,金屬銀的保時捷駛出,門口卻來了個人。

隔壁的家政阿姨手裏拎著個籃子笑的一臉陽光對她揮手。她將車駛到她跟前停了下來,車窗落下。

“林小姐您要出門啊?”

林恩筱對人彎彎唇笑,“你好。”林恩筱將視線落在女人手上,“這是,”很顯然,又來贈美食了。

“啊,這是我們劉女士讓我送來的,”家政阿姨將東西遞進了車裏,林恩筱雙手接了。

“謝謝。”林恩筱道謝。

“打擾你了。再見。”

車就橫在了院門口,車門打開,林恩筱拎著籃子下車,走回去,到了門廊下,卻停了腳步。

門前放著一束鮮花,是傅荀留下的。

她彎腰拾起,冷談的香味發散,滑過鼻尖。粉的白的玫瑰,間雜著些品種各異的淡綠小花,是一束很漂亮的花。

除了結婚那天,他將一束花遞到她手中,她從未收過他的花。

曾經,她多羨慕在家也會收到丈夫的花的女人。

林恩筱視線失焦在花上,她猛然搖頭,擡手,指紋開了鎖,進門,花進垃圾桶,甜品放在了桌子上,毅然決然的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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